第8章 清晨

第八章

公主明理减责罚,阿哥受训自省之

福茂跪地求饶,他朝永璇和元祺投去求助的目光,而永璇和元祺却有些惊慌的避开了。师傅命人将福茂绑了起来,等候赵顺来和慎刑司的人来。

“格格,奴才不是故意的!您就饶了奴才吧!”福茂流着眼泪哭诉道。他不想死,人与生俱来对死亡的恐惧就连成年人都无法控制,更何况一个才十岁多的孩子。

不一会儿,赵顺来和慎刑司的人就赶到了。福茂一抬头便看到跟在赵顺来身后的高德山。只见高德山满面惊慌,但又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担忧。福茂不敢向高德山求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干爹。赵顺来向主子们请安,然后说道:“大人,不知福茂这奴才犯了什么错?”

“什么错?哼哼!”师傅冷冷的说道:“赵公公,你**出来的好奴才啊!竟然敢大胆地在公主面前露体!致使公主殿下受惊,你自己说该怎么办吧。”

“啊?”赵顺来疾步走到福茂面前扬手就是巴掌,“混帐东西!吃了雄心豹子胆啦!你死不要紧,别连累了老夫!”赵顺来大声喝道:“来人哪!给我廷杖八十!”

“公公,八十廷杖就连奴才等人都受之不了,这岂不是要了福茂的命?”高德山不等慎刑司太监领命便劝阻道。

“哼!这等小畜生就算是打死了也不足为惜!”赵顺来又一次向慎刑司太监下了命令。

一旁的元祺害怕起来,他怕福茂在重刑之下会供出他和八阿哥来。于是轻轻拉了拉八阿哥的衣袖低声说道:“八阿哥,怎么办?事情闹大了可不好啊!”

永璇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也开始后悔自己的荒诞行径。他想开口为福茂求情,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正在他犹豫踌躇的时候,朗秋看到了他们两个之间的慌张神情,心下也明白了几分。她的八哥哥是什么样的人她还能不知道吗?刚才的惊吓渐渐平复之后,朗秋渐渐的看清楚了其中的原委。心下想着,几月之前小吴子溺死的事情已经让自己做了几日的噩梦,如今又要取一个奴才的命,不知又要受惊多久。

这时候慎刑司的太监已经把福茂压在板凳上,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按着福茂。执杖太监高高的把板子举起,高德山已经不忍心看把头扭到了一边儿。“且慢!”朗秋在千钧一发之时说道:“如此大刑恐怕他受不了。”

高德山一听马上说道:“格格真是菩萨心肠,大慈大悲啊。”

赵顺来瞪了高德山一眼,陪着笑对朗秋说道:“格格慈悲心肠,但是这奴才竟然将污浊之体显露于公主面前,实在是大不敬,不施以极刑实在难以平其罪过。”

“皇阿玛一直说要后宫和谐,而且也说过宫里的私刑太过太重。”朗秋竟然把父皇搬了出来。朗秋看了一眼被压在板凳上的福茂,只见他满头大汗,本来整齐的头发已经松散开来,和汗水一起粘在光溜溜的额头上。朗秋知道他是被八哥所迫,看看实在是可怜,于是说道:“不用用此大刑,教训教训就行了。”

上书房师傅点头说道:“公主殿下心胸宽厚,深得万岁爷的仁慈之德。”他转身对赵顺来说道:“今儿算这奴才走运,公主殿下不予追究。赵公公,你就教训教训吧。”

“嗻。”赵顺来挥了挥手让人把福茂提了起来,道:“章福茂,公主宽厚仁慈,不予大刑,改为挞刑三十。还不赶快谢恩。”

福茂已经吓得双腿无力,气弱神散,脸上的汗水和泪水已然分不清楚。他轻声说道:“奴才谢格格恩典。”

两个太监把福茂带到廊柱前,一左一右拉着他的两手让他张臂抱着廊柱。一个手里拿着竹竿子的太监站在福茂身后,扬手朝着福茂的后背上抽去。一竹竿一竹竿的抽在背上,福茂忍不住疼得大叫起来。那一声声的惨叫传入朗秋耳中令她不忍相看,渐渐的福茂的叫声也小了,最后只剩下“哼哼”声儿了。

一旁唱数的太监叫到第二十的时候,朗秋看不下去了。“行了,行了。就到这儿吧。”她一说执刑太监便停了手。朗秋朝福茂看去,他背对着自己,只见他后背上的衣衫已经尽破,渗出鲜红的血迹。朗秋见了心中一惊,当时小吴子溺死可不曾见血,如今看到福茂后背上的血肉模糊,让小女孩儿不忍心看。

“格格,还有十鞭呢。”赵顺来笑着说道。

朗秋瞪了他一眼说道:“我说够了就够了,还罗嗦什么?”

“嗻。”赵顺来领命,他对福茂说道:“格格开恩,先记下你这十鞭。还不过来谢恩。”

福茂早已疼得快要昏死过去了,听到赵顺来的话便由人架着双臂来到朗秋面前,往地上一跪,其实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往地上一趴。有气无力地说道:“奴……奴才,谢……谢格格恩……恩典……”

朗秋看到他脸色惨白,便说道:“今儿饶了你,你可要好好记着宫里的规矩。下去吧。”两个太监便把福茂架了出去,一路上留下了斑斑血迹。

一旁的永璇总算松了口气,即没有闹出人命也保全了自己。正在大家散去之时,朗秋突然拉着永璇的手,严肃地说道:“八哥,你跟我来。还有你!元祺!”

到了阿哥所,朗秋便把永璇和元祺推进了永璇的屋子。“是不是你们?”一进屋朗秋就看着他俩沉面问道。

“什……什么?”永璇躲开朗秋的目光否认道。

朗秋又转向元祺,元祺看看永璇不说话。这样子朗秋就更加肯定了她的心中所想。“八哥,小吴子已经死了,难道你还要福茂的小命吗?”

“我……”永璇看出妹妹已猜到了其中缘由,也不否认。“我没想到你会突然进来嘛。”

朗秋转过头对着元祺也训道:“你也是的!皇阿玛让你陪着八哥哥读书,你不好好规劝,还跟着一块儿胡闹!难怪八哥在皇阿玛面前只有挨训的份儿!”

元祺想为自己辩护,但抬头看到朗秋一双杏目严厉的看着自己,便低头不语。但心下却道:我一小小臣子,哪里有这能耐去规劝皇子?八阿哥在万岁爷面前挨训也不是我的错呀。

“行啦!这都是我想出来的事儿,你就不要骂元祺了。”永璇看到朗秋指责元祺,便为元祺说话。

“你也知道元祺受委屈了吗?”朗秋看着永璇说道:“那么你那个随侍福茂呢?他挨了多少竹竿子都没有把你们俩说出来,他的委屈谁知道?”

福茂没有把自己说出来,永璇也暗自庆幸。“那……那往后我对他好一点儿不就是了?”永璇往椅子上一坐,说道:“往后我不打他也不骂他,四妹妹,这行吗?”

朗秋叹了口气说道:“八哥,你也该收收心了。额娘一直为你操心,一旦听到皇阿玛去上书房巡查就提心吊胆,生怕你又惹皇阿玛生气。你不为自己想,也为额娘想想呀。上回小吴子溺死,若不是额娘在皇阿玛面前为你说好话儿,你可逃不过一顿责罚。”

永璇不喜欢听训斥,更何况训斥自己的还是自己的妹妹。若不是他向来疼爱这个妹妹,他早就一甩袖走了。他把脑袋歪在一边儿,一脸不高兴。

朗秋见了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上书房哪个师傅不说八哥你天纵聪慧?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用功呢?难道你也想像四哥(永珹)、六哥(永瑢)一样,被皇阿玛过继出去吗?”

“好好!妹妹所说都是正理儿,我记下了。”永璇拉着朗秋的手说道:“不要再说了,八哥改就是了。”说着便对一旁的元祺说道:“元祺!以后若是我再淘气,你可要提醒我哦!”

元祺笑着作揖道:“是,元祺遵命。”

永璇笑着对朗秋说道:“你看,这样行不?你不要皱眉生气,一生气就不好看了。当心日后你的额附不喜欢你哦!”

“讨厌!”朗秋伸手拍打了一下永璇,一跺脚说道:“不理你们了。”说着就跑了出去。

看着朗秋走了,永璇便也让元祺回去了。他独自坐在书桌前,叹了口气心中暗道:四妹妹,八哥何尝不想鹤立鸡群?但是康熙朝的皇子夺嫡之争实在残酷不仁,我如此这般完全是为了保全自己呀。妹妹以为四哥(永珹)真的是因为不为皇阿玛所喜才被过继出去的吗?那是因为四哥深知其中之理呀。记得四哥临出宫时就是这般嘱咐于我的。永璇摆弄着书桌上的小玩意儿,心中又道:不过我所做的事情也有太过之处,将来是要收敛一下了。

话说福茂受罚之后被送到自己屋里,后背上都是伤痕无法躺着只好趴在炕上。不一会儿高德山就拿着药瓶急匆匆地跑来了,一见到趴在炕上的福茂就老泪纵横。

“啊呀!快让我看看!”高德山脱下福茂身上已经被抽烂的衣服。那衣服粘连着福茂的伤口,每撕下一片都让福茂钻心般的疼痛。他紧咬着牙不叫,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高德山见了心疼地说道:“傻小子,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在公主面前露体呢?”

福茂“哼哼”着说道:“是……是八阿哥……”他疼得说不下去了。

“唉~~”高德山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早知道你跟了这位小皇爷不会有好日子过,可没想到……早知有今日,干爹就算是拼了老命也不会让你来这儿。”说着他轻轻地把金创药洒在了福茂的伤口上。

“哎哟!”福茂实在忍不住叫了出来,然后就是大口大口的喘气。

“疼不?若是疼就叫出来,别憋着。”高德山替福茂擦去额头上的汗,继续为他上药。“幸好四公主为你说话儿,否则若是给你施廷杖之刑,你今儿的小命儿就没了呀。”

“公主……公主仁善,我这辈子都会记得!”福茂皱着眉忍着痛说道。

高德山摇摇头道:“你这孩子就是太老实太敦厚了,这样在宫里迟早送命!”

福茂笑道:“干爹,我不会这么容易断送了自己的性命,我还要给爹娘积福,侍奉干爹终老呢。”福茂痛苦中挤出的笑容和这番话语,让高德山感动得泪流满面。

这时候就听门外有人询问,“章福茂可在?”

高德山便放下药瓶去开门,一看竟然是永璇的随身太监李从明,再一看李从明身后站着的正是八阿哥永璇。“奴才高德山给八阿哥请安!”高德山立刻跪地请安。

“八阿哥体恤奴才,特地来看看章福茂的伤势。”李从明走进屋里看看了四周说道:“八阿哥,屋里的味道……反正章福茂也没事儿,咱们走了吧。”

“既然来了,就看看吧。”永璇走进屋里,然后对李从明道:“你在外面候着。”福茂见主子来了,便要下床行礼。但背上的伤痛是在厉害,差点摔下炕来,高德山忙上前将他扶住。永璇见了便道:“不用行礼了,躺着吧。”

“谢八阿哥。”福茂躺在炕上但也不敢像刚才那样,稍稍抬起上身,用双臂支撑着身体。

永璇探头看看福茂背后的伤口,摇摇头说道:“啧啧啧,慎刑司那般人下手太重。我看你要养上十天半月的才能当差。”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道:“你就好好将养着吧,待伤势好了再回来当差。”很明显,永璇这次是因为内疚才过来探望福茂的,但是又不能下了自己的面子。所以他才说了这些无关紧要的话来。

“奴才谢八阿哥恩典。”福茂低头谢恩道。

永璇突然看了看一边的高德山,问道:“咦?你不是赵顺来的人吗?怎么会在这儿?”

“呃……”高德山看了看福茂说道:“奴才是……是来看看章福茂的伤势的。”

“哦!”永璇点了点头并不理会。他对着门外说道:“李从明,进来!”李从明进屋候命。永璇说道:“你去太医院传个太医来给福茂瞧瞧,用点好药。让他快点好起来。”

“嗻。”李从明看了一眼福茂后便去了。

永璇回身说道:“行了,师傅还有功课。你就好好养着吧。”

“奴才谢八阿哥体恤。奴才该死,无法跪送阿哥大驾。”福茂侧过身子说道。

“免了,免了。”永璇皱了皱眉,就走了。高德山送到门口跪着送走了永璇。

高德山回屋后便道:“这位小皇爷无端端的跑来这儿干什么?又想做什么事儿?福茂啊,你可要提防着点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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