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笔记②

DAY 笔记②

?我的爸爸将实情告诉了柳胜河,他没有什么信心能够找到对付这种怪病的药物,如果他将已知的一些未经过医学测量的药物拿来给柳胜河的弟弟试用,一旦结果失败了,柳胜河的弟弟最终被毒死,我的爸爸是需要负法律责任的。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只能凭这件事拖住柳胜河,不过他并不是个完全不懂得变通的人。他通过了多手段得知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办法,这种办法和医治一些血液病有些类似,他通过熟人拿到了一些价格昂贵的新开发的注射型试剂,对他弟弟使用了较小的固定剂量,让柳胜河定时地对他进行观测和记录。

这种方法虽然和注射高浓度的毒剂类似,不过这种试剂因为套了一个药物的幌子,所以危害性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大,只要控制住剂量,就不会在短时间内产生毒药那样强大的副作用。但长此以往就不得而知。俗话说“药有三分毒”,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根据我爸爸的描述,这种药物在由静脉注入之后会在短时间内和血液中的病毒融合并使之转化分解。虽然大部分情况下这样的静脉注射都以失败告终,不过也有例外的情况。他在得知柳胜河弟弟的身体能够负荷更大剂量的药物注射并且很有效果以后,将每周一次的静脉注射提高到了两次。

观察在继续,但是经过了几周的观察以后,他们发现弟弟身体的其他部位开始产生了不适感。他开始不吃东西,整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处于昏迷状态,偶尔会在傍晚的时刻苏醒过来,说一些话,下地走一会儿。再过了几周,他连下地走路都非常困难,他只要一用力就会出现骨折,最容易骨折的地方是膝盖,肾脏也开始出现衰退。在弟弟仅能够清醒一点点时间的傍晚,柳胜河总是推着轮椅带弟弟去外面的林子里走一走,让他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感受屋外风的流动。他预料到弟弟会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靠洗肾来维持生命,这是也他最不想看到也不愿意去面对的事情,因此变得有些消沉。

他们家为此花费了巨额的费用用来治疗弟弟的病,这些事情,我爸爸都知道。唯一不知道的一点,就是他弟弟养病的地方。我爸爸几乎猜测不出来柳胜河把他弟弟藏在哪里,自然不知道他弟弟现在长什么样子。所有的接头都是在我们这个城市完成的,他们每次通话和见面都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大约是一个季度见一次面,柳胜河每次都是拿完我爸爸带来的药品试剂就急匆匆地走了。我爸爸经常会在见到柳胜河的时候说,好点了吗?有效果吗?柳胜河每次都总是默默地点一点头,完全不说现在弟弟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的句子。

虽然我爸爸能够猜到这种病毒在体内作用最终导致的结果,但是他能够做到的或许和现在大部分的医生一样,只能够缓解这种病毒给病人带来的痛苦,而不能完全地解除它。

他在自己仅有的阅历当中听过太多治疗少年儿童不治之症的残酷的临床案例了。就算在医学发达的美国,面对一个身患绝症的少年,他们也不会采取避重就轻的做法。因为病人的特殊性和不可挽回性,撇开道德层面来讲,这些医生是否会把孩子当成活体试验的对象,用各种各样的药物来测试病人的反应也早就不得而知了。

我爸爸并不确定柳胜河的弟弟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但是从这本笔记的内容来看,我觉得他的弟弟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他并没有在文中提到我爸爸的过失,虽然他也预感到大剂量的实验药剂对他弟弟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这也是他默认的。假如没有这些药物,他可能也发现不了“代号R”这种新型的病毒对于人体有如此大的危害。他们当时几乎试遍了世界上所有最先进的针对血液病的药物,但是得到的结果却依然令人扼腕叹息。

大概是在那之后,我就考上了四中的高中。事情有了转机。柳胜河也考到了我的学校。他变得很少和人谈论自己的事情,虽然笔记还是依然在记,但是内容已经开始渐渐侧重到与我们的家庭相关的事情上来了。他调查过与我们家庭所有相关的事情,虽然表面上装作和我完全不认识,但是他会在一些公开课和选修课上坐到离我比较近的地方,来观察我的为人到底是怎样的。我那个时候并不认识他,也不知道我爸爸和他认识如此之久。

我大概是还没有翻到笔记的最后一页就合上了本子。整件事情的残酷和不幸是我凭现有的知识所完全无法想象的。柳胜河究竟用了多大的毅力和艰辛救出了他弟弟,又用了多大的忍耐力和自我暗示来强迫使他自己面对弟弟的不幸,这一切只凭他毫无情感成分的“纪实”是无法传达给我的。我认为这样的内容让不同的人来读,所得到的内心震撼是完全不同的。如果是一个完全不认识柳胜河的人,可能会觉得他对待家人的命运太过冷血,但如果是我爸爸,大概只会觉得柳胜河这样的年纪本身已经负担了太多不该负担的东西了。

我不知不觉地躺倒在桌子上睡着了。这一晚我什么梦都没有做,疲倦和折磨人的脑力将我拖入到无底的深渊当中无法再醒来。直到我被一阵尖叫所吵醒。

我发现我只身睡在桌子上一动都没有动,原本压在手下的笔记本已经被抽走了,但是桌子上多了一套叠放整齐的衣服。我记得这是柳胜河昨天找出来给我穿的运动套装。地下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柳胜河似乎早就醒了,走到了外面。

早晨的寒意让我浑身哆嗦了一下支起了身子。我感到浑身没有一处地方是不酸痛的。为了不压到受伤的手臂,我将这只手垂在身子一侧,用另一只手当做靠垫抵住了脑袋。不过因为过度的疲劳和奔波,我现在只要一动,就能发现在昨天所累积下的过度运动量全都返回到了疼痛上。这种感觉比起我以前踢完球后的感觉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就在低声的咒骂之中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不客气地换上了这套干净的衣服,将思绪理清楚。

我走上楼梯去看发出尖叫的是谁。前厅因为有卷轴门的阻挡,完全看不到店铺外清晨的阳光。死气沉沉的氛围依然弥漫在周围刚刚睡醒的男生身上。唯独角落里用新衣服铺满地躺在那儿的几个女生有些显得耐不住寂寞。

那个尖叫的女生是苏锡,她似乎正因为看到从卷轴门的外面爬进来了一只不知名的虫子而恶心地叫出声来。旁边的叶小桥被她的声音吵醒,脱下自己的鞋子就朝虫子拍了下去,轻描淡写地就说了一句:“好吵,让我再睡一会儿。”

苏锡虽然在队里年纪最小,但看上去并不是个怕丧尸的女生,不过怕虫子倒是女生的天性,况且这只虫子好像变异了,外形虽然接近蟑螂,不过在头部长出了奇怪的瘤,而在瘤上又多长出了一对触须,所以我认为这种虫子已经不能再叫做蟑螂了。

叶小桥一鞋子拍下去,这只虫子并没有飚血,显然没有立刻死,在地上挣扎着扭动了几下后,就又爬动了起来。苏锡又尖叫了起来。

这一下尖叫,周围半昏半醒的男生全都被吵醒了。有的开始缓缓地直起身子,有的一醒来就开始抱怨吵闹,有的在打哈欠,还在喃喃自语。

我甩了甩脑袋。能够看到这种变异的虫子活着就说明丧尸浩劫并没有离我们远去。我没有在做梦,这卷轴门之外的世界依然非常残酷和真实。只要我们出去了,我们依然还要面对这些挥之不去的阴影。

这个时候,就听到后面有“铛”、“铛”、“铛”的声音传了过来。这声音似乎是从洗手间前面的走廊传来的,一直在敲,越敲越有力,越敲越迅速,直听得我心里发慌。因为这声音既不像闹铃声,也不像警报声,倒像是用勺子敲铁锅的声音,想这洗手间前面难不成还有厨房?但是我昨天上过那儿的洗手间,对门除了一面雪白的墙之外什么都没有,难不成是我眼花看错了?这店铺的构造也太奇葩了,搞不好和这儿的地下室一样有道暗门通下去别有洞天,因此循着声音就过去了。

我身后的同学也不明就理地站了起来,纷纷跟着我走过去看个究竟。就听到那儿有人扯着嗓子喊:“开饭了开饭了,今天早上吃丧尸大餐!给我把你们铁打的胃都给准备好,不要吃趴下喽!”声音听起来既彪悍又兴奋,却是队里剩下那个头发最长的高三女生,江诗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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