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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过后，崔玺晶派人过来找袁乃东。他在一个路口等着，看见袁乃东过来，就对袁乃东说：“想随便过节，眼下就有一个机会。”他脸上有压抑不住的激动。

“什么机会？”

“跟我来。”

袁乃东跟着他在绵阳地下城里七弯八拐，离开众人，猫腰钻过了一条长长的甬道，最后推开一扇门，出了地下城。外面是一条浅浅的山沟，中间一条石板路，两边都是密密的楠竹。“不知不觉，已是深秋。”崔玺晶感叹着走上了石板路，走进秋日温暖的阳光里。

石板路密布青苔，说明很少有人走。袁乃东踏脚上去，留下一个浅浅的足印。四周极为平坦，密布绿色的植被，都在灿烂的阳光下铺展着。有风吹过，带来秋日的凉意。

“你刚才说，有什么机会？”

“我神乌胡鲁已经连续六个月没有发出敕令，这很不正常。”

“为什么这么说？”

“乌胡鲁喜欢发布敕令，隔三差五，就会发布。这个敕令通常很短，但内容有时候很空泛，空泛地要求所有信众要对重生教忠贞不二，有时候又非常具体，具体到某一处道场的十字架摆放的角度不对。一年下来，乌胡鲁要发布好几百条敕令，所以有人说乌胡鲁发布敕令上瘾了。但这一次，乌胡鲁连续六个月没有发布敕令。”

“你在暗示什么？”

“重生教内部并不像它宣扬的那样团结如一，除了公开的全新派与远古派之争，各大长老之间也是明争暗斗，纠纷不断。”崔玺晶举了一个例子：麻原智津夫死后，没有重生，乌胡鲁又没有任命新的长老，于是，麻原所管辖的教区就成为大卫和徐永泽两位长老争夺的对象。徐永泽技高一筹，联合“傻瓜”克莱门汀，瓜分了麻原的教区，甚至把麻原的阎罗宫据为己有。忙活了半天，一无所获的大卫恼羞成怒，派遣特别行动队暗杀徐永泽和克莱门汀，却被查尔斯长老逮了个正着。这就是他为什么会逃到火星的原因。

“我在火星远远地见过大卫。他试图招降火星弥勒会，却死于弥勒会的内乱。”

“又一个未能重生的长老。”

“麻原死在了金星，大卫死在了火星，未能重生……十殿长老在重生教的地位仅次于教主，重生的权限肯定非常高，那他们都重生过吗？”

“邦妮和克里多尼娅都重生过，查尔斯重生过两次，克莱门汀也重生过。有未经证实的传闻说，她变得傻乎乎的，就是因为重生出了故障。”

袁乃东说：“伊凡已经率领三十万大军南下，其中八万是骑兵，两万车兵，攻打文庆裕的教区。这也应该不正常。”

“我已经收到这份情报。伊凡。”崔玺晶介绍说，十殿长老个个堪称怪物，而伊凡乃是怪物中的怪物。他有两种形态。一个叫伊凡诺维奇·伊凡诺夫。这个时候他浑身都像**似的，通红的眼睛放射出骇人的精光，看谁都仿佛这个人赤身**一样；另一个叫伊凡诺芙娜·伊凡诺娃，则表现为纵欲过度，此时的他就像没长骨头似的，浑身瘫软，所有的组织和器官都呈现分崩离析的状态，仿佛每个细胞都争先恐后地从他身上脱落。他自称身体里住着两个迥异的“灵魂”，一个主张纵欲，一个主张禁欲，也是非常神奇的事情。崔玺晶最后说：“长老们彼此有仇有怨，但解决之道，也限于小打小闹。像这种大规模战争，还是多年以来第一次。”

“这说明什么？说明乌胡鲁已经失去了对长老的控制？”

“你还真敢想啊。可惜我们对重生教高层变成什么样子了，还一无所知。”崔玺晶点头说道，“所以，我有一个任务想要交给你：查清楚重生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荣神将光头光脑的模样滑过袁乃东的脑海，他藏着的秘密多半与此有关。“没有问题。”他答道。他本身对这件事感兴趣，而且这个任务，多半可以与碳铁盟交付的使命合并。“树大分杈，人多分家。我相信重生教也不会是铁板一块，你得自己判断，哪些是可以争取的，哪些是不可以争取的。”临行前，父亲如此嘱托。查清楚重生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问题。问题在于远古派与革新派，哪一派值得争取……

“会长，你听！”袁乃东停下了脚步。

“听什么？”

“有大批骑兵正往这边疾驰而来。”

崔玺晶皱起了眉头：“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我听见了，相信我。至少一万骑兵！”

“我相信你。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伊凡的骑兵部队？”

“对。”

“但愿只是路过。伊凡的骑兵部队是当世第一，无可匹敌。”崔玺晶说，“可我们不能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两个人转身，跑了两步，袁乃东却停住了：“会长，你先回绵阳地下城。那里需要你指挥。我到别处看看。”说完，也不管崔玺晶，调转方向，离开石板路，钻进了左侧的楠竹林。

楠竹长的密集，叶子遮天蔽日，根本没有路。袁乃东以最快的速度在楠竹的缝隙间穿行。呜呜，呜呜，远处不祥的号角声持续响起，夹杂着爆炸声、呐喊声与马蹄踩踏大地的声音。等他钻出楠竹林，已经来到小山的岩石顶上。此时，太阳高照，四野敞亮，袁乃东把对光线和声音的敏感度调到最大，瞬间将方圆数十平方公里的一切以立体的方式呈现在脑海之中。

前来进攻的一万多伊凡骑兵装备精良，分工明确，训练有素：一队队枪骑兵全身覆甲，手持三米长枪，结成锋矢阵型，如锋刃般劈入春节运动原本就薄弱的阵营；刀骑兵于侧翼随着枪骑兵跟进，扩大裂口，手起刀落，砍杀敌阵被破军之后暴露在侧翼的会员，一刀下去，借着马势，砍了就走，绝不停留；弓骑兵在视野外围疾驰，对整个战场形成包围之势，同时用弩弓射杀企图出逃的会员。

春节运动的会员从绵阳地下城的各个洞口涌出，仓促应战。他们武器也比古老寨的村民高两个等级，是批量生产的制式金属武器，作战也算勇武，无奈对手太过强大。骑兵对步兵的绝对优势显现无疑。春节运动这边也有轻骑兵，在队长钟天淼的率领下，果敢出击。可惜数量太少，形不成对等的战斗，两个反冲锋下来，不是死于长枪，就是死于弯刀，很快连同队长钟天淼在内，春节运动的轻骑兵全部壮烈牺牲。

伊凡骑兵继续扫**，春节运动已经被彻底压制住，只在七八个山丘依托战壕和碉堡，做最后的困兽之斗。钟天浩指挥手下，从绵阳地下城拉出两门速射炮，疯狂射击，将战斗从十二世纪的步骑对抗提升到二十世纪的热兵器时代的同时，暂时遏制住伊凡骑兵的进攻。

在视野尽头的一块坡地上，旌旗招展，数百翼骑兵列阵站立。从马身到骑手，都覆盖着防弹纤维编织成的软甲。每名骑手的背上插着五面绣着白头海雕的旗帜，头盔两侧也竖着白头海雕翅膀一般的标志物。他们的装饰极为华丽，泛着令人瞩目的金色，与周围的黑白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最关键的是，翼骑兵装备着长柄电热突击步枪，比刀骑兵、枪骑兵和弓骑兵的冷兵器不知道先进多少年。

毋庸置疑，他们护卫着的，一定是大人物。

袁乃东激活了体内的能量源，所有的活体金属细胞纷纷点亮，进入战斗状态。他跳下岩石，沿着陡直的山坡，一路向下疾行，眨眼之间来到平地。

一个刀骑兵出现在他眼前。

那人骑在栗色大马身上，人马一体，显得异常高大。他身穿黑白异色的教服，外套轻型锁子甲，没有戴头盔，胸前的护心镜如满月一般显眼。他左右两手各自举着月牙一般的长柄弯刀。弯刀上有红色的血，显然已经收割过生命。看见袁乃东，他拨转马头，直冲过来。

大马四蹄腾踏，疾驰如飞。那人蓄着山羊胡，嘴里发出啊啊的啸叫，眼睛里放出兴奋的光芒。长长的卷发披散在脑后，随着大马的疾驰而波浪一般起起伏伏。

刀骑兵平日里都是人马合一，凭借着优势的冲击力在侧翼冲击锋线，等敌人乱了阵脚，惊慌失措地择路而逃时，他会从后面追上来，从背后给出致命一击。然而，袁乃东没有害怕，更没有闪躲，而是一挪步，站在到大马的冲击路线上，左手快速伸出，闪电般按到了大马的额头上。大马咻咻地叫着，止住四蹄，速度之快，竟将马背上的刀骑兵掀落在地。

袁乃东翻身上马，拨转马头，向着翼骑兵所在的山坡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