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泪舞

小山山顶上面,一个白衣若雪的身影,立在那里,全身僵硬。

暗沉的面上没有颜色,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块石头。

张小凡的身影一闪,快速在她身边的落了下来,身体停在距她五步之遥的地方。

“琪儿……”张小凡张开了嘴,哑舌了半天,才发出来了一个轻微颤抖的声音,心中忽然出现了一种恐惧的感觉。

刚才的一幕,她都看到了吧……

陆雪琪惊住的目光一动不动,呆呆的,看着前方,任在她面前的人,是她多么期盼渴望见到的人,她都没有了任何的情绪感觉,面无表情,目光空洞无神。

她的目光,颤动起来,就像忽然原本美好的一切,顷刻间全部破碎了一样,那样的惊讶、恐惧、孤独,仿佛天地间就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绝望、无力、无法挣扎……

她整夜的惊心,奔波了一夜也没有放弃,始终停在五里之外那个对她来说最近的距离,抵挡着无情剑雨的一波波攻击,抗拒着地下戾气的袭扰,只是为了早一刻能确认他的平安,只是希望在他斗法无力之后,早一刻出现在他面前,来告诉他,她一直在陪着他……

可是结果,剑阵散开,在兽人王重新站起的那一刻,她也来到了这个小山山顶,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兽人王逃走,碧瑶抱住了他,他在喊着“瑶儿”……

如同刚刚看到温暖阳光的她,突然被甩进了无底深渊里面一样,无穷的黑暗、恐惧、胆怯,看不到周围有一个人,尤其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看起来竟是那样虚幻,遥不可及,只存现在记忆之中……

……满眼的血光之中,那样一个身影从池中走了出来,对她说着:“我们一起走吧……”

……破落而特别的小房子外面,又是那样一双深情的双目,伸手把一朵粉白的花儿戴在了她的头上,轻声说着:“真好看。”

……在大竹峰的厨房里面,他忙碌着做菜,她为他帮着忙,然后他停下手来对她擦了擦汗,在她耳边小声说着:“以后我们的家,也要有这么大的厨房。”

……“琪儿,草庙村以后就是我们在一起生活的地方……”

那些话语,忽然在她耳旁回响了起来,字字清晰,就像是他又对着她说过了一遍一样,那样认真,那样真情,双眼之中透着坚定不移。

面前的一切,不是真的!

陆雪琪想把这句话大喊出来,却张不开嘴,发不出声音,身体不容她欺骗自己的眼睛一样。

她确确实实的看到了,令她精神瞬间崩溃的景象,和利刃刺肉一般的声音。

身影晃动了,陆雪琪颠晃的退后了一步,她那种与生俱来,后来又经千锤百辆的坚强毅力,此刻在他的前面涣然崩溃,信念昂扬的头,垂了下去,看着脚下,看着她自己的身体,不管身体如何热火的挣扎,她都是再也支撑不起那份信念,抬不起头来。

若是此刻她没有出现在这里,该会多好……

“琪儿……”

张小凡面上越来越是惊慌,看着忽然一动不动的陆雪琪,又叫了一声。

陆雪琪微微的摆动着头,驱赶着这种不真实的声音,脑中用力想象,她没有出现在这里、她是消失的,这是幻象、这不是真实的,她的小凡,怎么会背叛她?怎么会来伤害她……

“琪儿,我……”张小凡对着陆雪琪,伸出手,向她轻轻走去:“……你要相信我……”

一步、两步、三步……

在就要碰到她的时候,陆雪琪忽然强烈晃了晃身体,连续退了三步。

张小凡身体一晃,面上惊色看着陆雪琪,呆住了。

陆雪琪身体微微颤动起来,在强力压制着身体里面翻滚波腾的情绪,猛转过身去,对张小凡留下了一个,逃避的背影。

“瑶、瑶儿她,恢复了记忆,所以才……”

张小凡的声音紧张着、颤动着,想要解释。

陆雪琪身体猛的一僵,怔了一会,面上惊着神色,失声说道:“她……,本来就对你很好,你们才是该在一起,比起我,你更是喜欢着她……”

“不是的,琪儿……”

张小凡面色慌张,立刻向她跑去,抬出左手向前抓去,陆雪琪身影一动,天琊白光猛然乍现,同时身体向前一晃。张小凡的手蹭过她的乌黑长发,碰到了一下,她的面上。

白光一亮而逝,向着远处快速飞去,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张小凡的左手,僵在半空定住不动,目光怔怔的像上面望去,食指上面,尽是湿润的泪水。

双目定定地看在上面,一动不动,一种莫知的疼痛,麻痹住了身体。

她的泪,是因为我而流的……

是我负了你吗?

张小凡痛苦的,慢慢的闭上了双目。

“你为什么不追?”随着声音突然响起,周一仙突然在他的背后远处走了出来,旁边还跟着金瓶儿。

对着周一仙的突然出现,张小凡面上没有一丝惊讶之色,依旧沉痛,道了一声:“我追不上。”

周一仙一呆,讶声道:“你受伤了?”

“当啷……”

张小凡手中一直抓着的诛仙,忽然脱手掉在了地上。

“前辈帮我把瑶儿他们,带离这……”话没有说完,张小凡的身体一晃,“咚”的一声趴在了地上,晕过去了。

金瓶儿面色一动,赶快跑了过去,搀动张小凡的身体,检查着他的身体情况。

周一仙看着他,轻声暗道:“这么重的伤,坚持了一夜的斗法,竟然没有露出半点迹象,后来还能吓走了兽人王,当真的不简单,毅力可嘉啊。”

山下,碧瑶和小环正在担心。

过了一会,碧瑶忍不住了,起身就要向山上飞去,小环一手拉住了她,轻声道:“碧瑶姐姐,我姐姐和爷爷都去山上了,你就放心吧。”

碧瑶一副面色不善的样子,对着小环叫道:“那个老骗子一定又在骗我,山上这么静,哪里是有敌人斗法的样子。”

“可能斗法结束了吧,万一你上去了,反而令张小凡哥哥分心了,那样就不好了。”小环轻声说道。

碧瑶瞪了小环一眼,一心放在山上,倒是懒得和小环吵架。

说话间,天上光芒落下,金瓶儿带着昏过去的张小凡,御剑飞了下来。

“小凡!小凡!小凡!”碧瑶连喊了几声,张小凡都没有反应,碧瑶立刻目光一转,对着金瓶儿问道:“他怎么了?”

金瓶儿皱了皱眉,沉着面孔慢慢说道:“他原本就有伤在身,现在又身受诛仙剑阵之力反噬,情况十分不好。”

“你骗人!”碧瑶立刻大声叫道:“他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去了一下山上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一直都在苦撑着……”金瓶儿说着向张小凡的面上看去,声音顿了顿,又道:“……可能是在诛仙剑阵之中,也有力量支撑着他,现在剑阵一散,支撑的力量顿失,就变成了这样。”

碧瑶面色变了几变,手上轻轻抚着张小凡的身体,忽然惊声叫道:“那个老骗子呢?”

小环也是一惊,向着金瓶儿问道:“姐姐,爷爷在哪里?”

金瓶儿随手向山上一指,淡声道:“他的烂符失灵了,估计过个一时片刻,他就能走着下来了。”

小环一惊,先向山上望去一眼,山不算高,以周一仙那种好活动的体力,过个片刻时间也就能下来了。再回过神,小环立刻从身上拿出一张黄色纸符,口中轻念咒语,然后快速一挥,黄光一闪亮起,再落下光芒消失,小环转头看看周围,什么也没有发生。

“啊?真的不灵了……”小环失望的叹了一声。

此处地气尽被诛仙剑阵吸光,不如以往,哪里还有力量送他们乱动。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让他、他们两个静静养伤。”金瓶儿说着,目光还扫了一眼在另一边昏睡的杨焰心。

一对兄弟啊!此刻看来他们终于有了一点共同之处。

半空,一道白光急速穿过。

狂烈的风声一息,或许是身心疲惫了,陆雪琪身影一偏,向着一个安静无人的山尖落了下去。

现在的她太脆弱了,满面泪痕,面色憔悴,这个样子的她,不想去见任何人。

看到的、听到的,明明只是一个拥抱,一个比较亲切地称呼,又不能证明任何事情,可是她为什么还是要哭出来,还要在他的面前这样无辜,像是她做了什么坏事一样的抬不起头。

本来她不会在意的事情,为什么偏偏会出现在,她最害怕的人身上?

他们……

她又成了什么?

抬头,面前的已经不是孤月,而成了朝阳。

原来改变了,一切都改变了吗……

挥动天琊,一剑一泪,一动一痛,一转一悲。舞动起来停止不下,转身偏舞,如同泪花光芒中受伤的仙子一样。

望之心痛,悲伤、痛苦、泪水、悲哀、还有从未有过的自卑,全部都挥发了出来。

天地为她沉默了吗……

远处,一个人影接着一个人影的出现,隐藏着身形,向着山上围了过去。

“小心些,只要能杀了她,你们就能做兽领了。”

“兽领可以做众兽领之首,仅位居虎王之下,受到虎王的重用,将来能做上空缺的五王之位也大有可能……”

“……看好了,千万不能不能叫她逃了。”

恶毒阴险的话语声中,充满了贪恋。

远处仿佛还没有察觉的陆雪琪,依旧按着她的步伐,舞动着天琊,挥动着捡起。

忽然,剑势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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