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用汤匙随意捞起几处浮在水面的小冰山,放进嘴里后问:

你为什么选羊?

“因为牠最温驯,而且可以抱在怀里,这会让我觉得很温暖。”

羊真是个好答案,早知道我就选羊了。

“你绝对不会是一个选羊的人。”她说得很笃定。

为什么?

“你发觉情书寄错后,并没有立刻告诉玮亭。对不对?”

没错。

“如果玮亭一直不知道实情,你应该永远也不会告诉她你寄错了。”

嗯我想了一下,应该是吧。

“选羊的人眼里只有爱情,绝不会勉强自己跟不喜欢的人交往。你怕

伤了玮亭,于是选择将错就错,所以你一定不会是选羊的人。”

我看了看柳苇庭,陷入沉思。

“选羊的人视真爱为最重要的,在追求真爱的过程中,常会不得已而

伤害自己不爱的人。如果没有伤害人的觉悟,怎能算是选羊的人?”

柳苇庭拿起汤匙在盘子里搅动,她面前的冰几乎已完全变成水。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我问。

“我一定在第一时间就把实情说出来。”她放下汤匙,把语气加重,

像是在强调什么似的,说:“毫不迟疑。”

听了她的话,我心里一惊。

我不喜欢自己是个选孔雀的人,如果可以重选,我希望自己选羊。

我一厢情愿地相信,选羊的人——不管男或女,一定是个温柔的人,

而且会带给另一半幸福,因为在他们眼里爱情是最重要的。

但从来没想过,选羊的人必须要有随时可能会伤害人的心理准备。

我突然对那个心理测验产生极大的反感,也不愿话题绕着它打转,

于是说:不提那个心理测验了,那是个无聊的游戏。

“可是我相信心理测验有某种程度的象征意义。”

是吗?

“相信我,”她笑了笑“我是学统计的。”

我手中的汤匙滑落,撞击盘子时发出清脆的铿锵声。

我开始沉默,柳苇庭则犹豫是否该把面前已融化的冰吃完?

我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问她:你现在念企管?

“嗯。我考上了企管研究所。”她回答。

好厉害。企管很难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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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啦,幸运而已。”

她放下汤匙,似乎决定放弃面前那盘冰水。

学弟们要离开了,我先起身替他们付帐。

有个学弟还跟她挥挥手,说:“学嫂,再见。”

她笑了笑,也挥了挥手,但没说什么。

又坐回她面前时,她将那封情书递给我。

我很疑惑地看着她。

“这里已经写上了我的住址。”她又拿出一张新的信封,笑着说:

“请你把那封信装进这个信封内,寄给我。”

低头看了看地址,知道她住在学校附近。

“记得要在收件人栏里填上我的名字。”她又说。

就这样?我抬头问。

“当然不止。”

还要做什么?

“还要贴邮票呀!”她笑得很开心。

我将情书和信封收下,她便起身说:“我该走了。”

看她往店内的方向走去,猛然想起刚刚只付学弟的帐,赶紧越过她,

抢先把我们两个的帐也结了。

“你真的不像是选孔雀的人。”她又笑了笑。

听到她又提到孔雀,心里感到不悦,但不好意思当场发作,

只好勉强微笑,神色颇为尴尬。

“如果你仍愿意将信寄给我,我会很高兴。”走出冰店后,她说: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我微微一楞,没有答话。

“我的样子应该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样吧。”她笑了笑,

“说不定你已经失去写那封信的理由了。”

我还是没有答话。

“我们以前上课的时间是星期二,对吗?”她问。

嗯。我点点头。

“今天刚好是星期二,如果下星期二之前我收到信,我会给你答复。”

答复?

“你信上说的呀。”

我恍然大悟,她指的应该是:教室左边一百公尺外第三棵树下。

如果我没寄呢?

“那我们就各自过自己的生活呀。”

我看了看她,她的神情很轻松,笑容也很自然。

“再见。”她说。

再见。我也说。 展开全部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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