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办公室里，我和庞毅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夜景，今晚正好他值夜班。

庞毅是我的大学师弟，也是我的老乡，当初斯斯就是他的病人。在接受了我的五万块钱后他答应帮我修改病历，并尽量留着斯斯待在医院里。他算不上有医德的人，但至少技术还不错，而且他也跟我一样喜欢吃窝边草，几乎手下所有漂亮护士都跟他有染。志同道合，我很信任他。庞毅一直怀疑我是否也是铊中毒，但他亲手为我抽了N次血，也做了许多次检查，都没能确诊。

“真是见鬼了，才几天不见你又瘦了许多。”庞毅拍拍我的肩膀，关切地说。

我无言以对，只好等他感慨一番后才把来意说出，请他帮忙调查曾在斯斯生前接近过她的护士。

庞毅有些吃惊：“你怀疑是医院的人？”

我点点头，接着说：“斯斯的脾气不太好，生病后更是经常发小姐脾气，惹得护士们不高兴。”

庞毅肯定道：“就算不高兴也不会对她这么样的，尤其是我关照过的，护士们肯定会更加用心。”

我笑笑，“就是你关照过，我才不放心。你的小护士们平时就为你吃醋，你关照过，他们还会以为斯斯跟你有什么暧昧呢，长成她那副样子，简直就是女人的公敌。”

庞毅还是坚持，“就算你说的对，我也不信护士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为了让他相信女人的心思男人永远无法参透，我说了一件小事。那事发生在前不久的香港，某日一家庭主妇发现印尼籍女佣炒菜时居然反锁起门，立刻警觉地报警，警方到来后，在炒好的菜里发现了可疑血迹，垃圾桶里则有一块使用过的卫生巾。后来警方检出菜里的血迹居然是经血，据印尼女佣说这是她们老家的一种法术，平日里女主人对她比较凶，施法后，女主人的态度会对她好一点。

“啧啧，太恶心了。不过你说的也对，女人的心思谁也猜不透。”庞毅终于承认了这一点，“我会帮你去查的，斯斯住的是单人病房，走廊上安装了监控录像，只是医院监控系统的硬盘出了问题，数据复原还在电脑公司处理，警方至今都没能看到录像，放心吧，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兄弟，我劝你多关心关心老婆，她可是……”

“她怎么了？你都知道些什么？”我立刻竖起耳朵，敏感地意识到在我并不了解的背后，也许的确有些什么发生了。

“没什么，你当我什么都没说，我也就是看你最近状态不好瞎猜的，关心老婆也不是什么坏事，我最近也挺关心老婆的。”庞毅越是闪烁其词，我越是觉得其中有鬼。

“是兄弟就别瞒着我，知道什么全都说出来吧。你也不想让我死不瞑目吧，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我并不想这么说，但话到嘴边就自然而然地溜了出来。

庞毅被我可怜巴巴的样子打动了，长长地叹了口气，“其实你送斯斯住院后，你老婆就来过两次，具体她们谈了些什么没人不知道。当时我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告诉你，这事还是问问你老婆吧。”

我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像只孤魂轻飘飘的，偶尔有路人撞到我，差点摔倒也不知如何反应。我真是个废物，不知道美韵究竟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呢，她去找斯斯，都说过些什么？

回到家已经是午夜了，美韵抱着枕头安静地睡在**，光洁的大腿伸向我躺的那一边，蕾丝般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着，不知道她在做着怎样的梦，梦里是否有我。

以前不是这样的，只要我不在身边她就睡不着。不论我回来多晚，她也会等我回来，从不问我究竟干什么去了，也不查衣服上是否有口红印和香水味，只等我回来，搂着我的胳臂她才能入睡。好像是从我生病后，她就不这样了，有时候我回来的很早她也已经睡了，还睡的很香。是不再爱我了，还是这阵子照顾我太累了？如果这个答案会让我伤心，我宁可永远都不知道。从前的美韵，是否也有过同样的想法？如果知道我跟谁谁谁又上了床会让她伤心，她是否也愿意永远都不知道呢？

心里酸酸的，梦魇般的那一夜再度浮现眼前，究竟是谁跟美韵在会议室的沙发上留下了体温，还有那暧昧的气息？脑海中有只看不见的小恶魔在怂恿：杀死她，杀死她，如果你会死，也不要把她留给其他男人，她是你的，只能是你的。

那声音让我头疼，像有把电钻从太阳穴那里开始钻，我不能再害人了，罪孽已经让我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再做坏事我会立刻死去。我累了，我需要休息，躺在美韵身边，我沉沉地睡去。

地狱，罗刹，牛头马面，灵魂的审判，刀山火海，红粉骷髅般的斯斯对着我甜甜地笑，亲耳听到阎罗下令将我打入第十八层地狱，亲眼看到鬼差们在我身上使用刮骨钢刀……还有什么样的噩梦不能做？我的神经日渐增粗，即便梦到地狱也不再害怕了，相比起来，反倒更害怕梦到失去美韵的场面。潜意识里，有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会带走她，她走得很决绝，头也不回，扔下我这把病骨头，在尘埃中死去。

“你怎么哭了？”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美韵在帮我擦眼泪。

“我梦到你离开我了。”我睁开眼把美韵揽在怀里，很紧很紧。

“真像个孩子，都一把年纪了还哭哭啼啼。”美韵笑了一下，很顺从地躺在我的怀里，她的身体好暖，不像我，死人一般的冰，如果不是还有呼吸，我甚至要怀疑自己根本已经死去。

“斯斯死前，你去医院见过她？”我也知道这种时候提出问题不合适，但这问题折磨我一晚上了，再不说出来我都要憋坏了。

“见过，怎样。”美韵推开我的怀抱，声音瞬间变冷。

“我只是想知道你们谈了些什么，是否跟她后来的死有关系。”我赶紧坐起身，起得太猛，头很晕。

“很难得你也会对女人的事感兴趣，认识你这么久，你第一次对赚钱和**之外的事感兴趣，真不知道我是不是该高兴。”美韵冷冷道。

“我……”我无言以对，良久，才想到继续说下去，“那你肯不肯告诉我，就算我求你，要是不知道真相，我怕我死都不能安心，你也知道，我现在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

“想知道自己查去，当老公的如果到死都不了解老婆，那才真该死不瞑目。”美韵离开**，把自己关进盥洗室里。

她说的没错，当老公的如果到死都不了解老婆，那才真该死不瞑目。没想到兜了一圈，问题还是落到了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