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亡魂’的信

里克的话语很冷,几乎没有带上温度。

就这样把残酷的事实,告诉眼前的女孩儿。

“你骗我的,对吧?”

小女孩的眼神动摇,希冀从他的脸上看到开玩笑的意味。

但,里克让她失望了。

“我没有骗你,侬娜,伊旺、你爸爸他,已经不会回来了。”

“你骗我的,我爸爸说他一定会回来,还说人类会获得最后胜利,能够让大家都见到真正的太阳。”

“是的,人类会获得胜利……”

里克的手抓在了腰间的布包上,那是伊旺付出生命的代价获得的珍贵情报。

它能为人类的‘胜利’增加极为微小、甚至可以说是看不见的筹码。

让人类有更大的可能,可以苟延残喘,继续像是地底老鼠一样,存活下去。

“但伊旺死了,这是个事实,他是为了我们而死去的。”

里克须把这样的真相告诉侬娜,善意的谎言在这个世界,却是没有意义的存在。

“我们遇到了妖魔种,伊旺为了我们能够顺利逃走,能够把这些珍贵的情报带回来,却是选择留下当诱饵,他是个英雄。”

“我不要英雄,我只要我的爸爸。”

小女孩的眼中溢出来了泪水,却是在哭泣着说道。

“侬娜……”

里克必须把手放在接近心口的胃部位置,只有这样他才能不让自己软弱的情绪表露出来。

“对不起,在那样的情况下,必须要有人做出牺牲,去送死。”

里克伸出手,想要温柔地抚摸小女孩的头顶。

“那为什么是爸爸……”

女孩打开他的手,却是大声地质问起来。

“为什么就不能是里克你呢……”

“侬娜……”

克罗妮抱住了情绪失控感到女孩,阻止她把后面更过分的话说出来。

就算没把后头的话说出来,人们也知道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里克胃如针扎、心如刀绞,但他还是把所有的情绪,都锁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只是眼神有些空洞,点了点头:“侬娜,你放心,总会有一次是该轮到我去做出牺牲。

到那时候,我绝不会犹豫,会像是你的父亲伊旺、又或者是许多已经牺牲的人那样。

这一点,我可以向你、向所有已逝去之人的遗志宣誓,我将会在那个时候,成为遗志的……”

“里克!”

克罗妮大声打断了他即将说出的话。

“你累了。”

红发少女流着眼泪,笑着说道。

“去洗个澡,然后去休息吧。”

侬娜趴在她的胸口上在哭泣,泪水打湿了她的衣服。

“嗯。”

里克仿佛木偶那般,冷漠应了一声后,就迈着沉重的脚步,朝洞窟里首领的房间方向而去。

来到这个人类的聚落,已经过去了五年时间,在这之前,里克待过的聚落有两个,但都遭遇到了不合理的摧毁。

第二个聚落被摧毁时,他召集起来剩下的人,用遗志的宣言,让所有人振作起来……

使用一切手段去躲避,去苟延残喘,直到有一天将会有人看到终战为止。

活着的人既然什么都做不到,那么就用自己的生命,为后来的人存有的可能性努力——这便是遗志。

这是信念,带给人力量,以及虚无缥缈的未来,但……

一进入洞窟深处的房间,关上了门,年轻的首领就像是被抽掉了骨头那般,瘫软跪在了地上,痛苦的哀嚎,很快就从他的嘴里发出,他已经有点承受不住了。

唯有在最深处的这个房间,他才能发出那毫不掩饰内心真实情绪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句句的对不起,不仅是对伊旺说的,还有许多因为他的命令,同样像是伊旺那样去送死、去牺牲的人。

他已经感觉自身快要抵达心灵所能承载压力的极限,在回来的时候,甚至都已经做出了【自杀】,像是不披斗篷的行为……

感性让他想要去死,但理性却让他知道自己活着对聚落才更有用处,两者产生的冲突带来的内心折磨,让里克身心俱疲,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再继续坚持多久……

哭声与哀嚎在房间里持续着,克罗妮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但她没有敲门、更没有推门走入进去。

她知道里面的人,里克不想将自身的软弱,暴露在包括她在内,又或者其他所有人的面前。

她只能静静地在门外听着那痛苦的声音,替对方一起流泪,不发出一丝声音地守在这里,防止别人的靠近。

直至里面的声音彻底没有了力气、完全停歇下去,克罗妮才悄悄推开门走入其中,替**的人拉下蒙住脑袋的被子,掰好对方趴伏在**的不好睡姿,擦去眼泪与鼻涕的痕迹……

“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你又要以首领的身份出现,不能有软弱、放弃自己的表现,以自信满满的姿态,给予这里的所有人继续活下去、走下去的希望……”

克罗妮轻声地说道,用手将里克皱起的眉头抚平。

……

次日,从房间里走出来,里克已经恢复成平常时候的首领模样,只是比之平常会更加肃穆一些,他要为伊旺举办没有太多复杂仪式的葬礼。

聚落的人大都穿上了偏黑一点的衣服,汇聚在洞窟中央较大的广场上,众人就看着伊旺的妻子拉娜,拉着自己校女儿的手一块端起一碗山泉水,浇在放在托盘里的晶石上。

晶石亮起,犹如一颗星星,她们将代表逝去之人的晶石灯,挂在了正中央的一根大石柱上。

而只见石柱上面已经密密麻麻挂了数百盏晶石灯火,其中大多已经熄灭,但还有少部分依旧亮着。

熄灭的,代表逝去之人已经逝去了很久,而亮着的,则代表那人才逝去没有多长的时间。

这些人没有墓碑,但有一个统一的称呼——【遗志】,他们都是为了人类种族的延续,而选择了一条牺牲自我的道路。

每个人都很沉默,而这种沉默会影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就比如两个才刚从外面回来的探索队队员。

不过,两人还是很快地,就理解了这是又有人死了的意思,只是不知道是谁。

于是,其中一个探索队队员,就沉着声音问向站在洞窟广场边缘的人道:“又是谁成为了遗志的一部分?”

被问到的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回答道:“是伊旺,首领他们这回遇到了妖魔种,伊旺牺牲了,唉,这都是一些没有办法的事情,却不知道这样不断有人牺牲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呃,你说的是伊旺,而不是别人?”

“伊旺死了?”

两名刚回到聚落的探索队成员面面相觑。

“难不成,我们之前碰到的是伊旺的亡魂?”

Σ(°Д°;)

……

“这是伊旺找到你们,让你们带回来给我看的信?”

简单的葬礼仪式还没有结束,里克就被两位探索队同伴找上,从他们嘴里得知了一个好消息。

“是的,而且我们敢确定自己见到的伊旺,绝对还是活着的活人。”

两人递给自己首领一封信件,却是在信誓旦旦地说道。

【既然还活着,那为什么不自己回来,反而是要让别人送信回来呢?】

抱着这样的疑惑,里克打开了信件,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只见上面写着,伊旺有些奇妙的经历,以及对一个人的介绍……

【我被人从妖魔种的手上救了,但我确定救我的人不是个人,至少不是和我们一样的弱小人类。

他很强大,自称SB,是个正义使者,我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但他的确没有伤害我。

我愿意信任他,但我不能拿聚落里的大家去打赌,于是我写了这封信,并且找到我们的人,让他们带信回去。

里克,我需要作为聚落首领的你,来判断我是否能带这个人回去我们的聚落……】

……

“抱歉,虽然我觉得你是个好人,值得去信任,但我不是聚落的首领,我没有权利和资格带你回去,甚至得小心翼翼,不能让你知道我们聚落在哪里,毕竟,你比我们强大太多了……”

十多个小时前,体验一次极致飞行的伊旺,就对拯救自己的少年这么说道。

“我能理解你的担心,我愿意尊重你的做法,所以,我会在这里等你们首领的回应。”

这个世界的人类,犹如惊弓之鸟,哪怕对他这个无比和善的正义使者,也保持着足够高的警惕心。

虽然,吴克的感知范围很大,大到绝对能让离开去送信的两人,发觉不了自身在后面偷偷跟踪他们的情况,但吴克却并没有这么做。

而是选择停留在这个应该是伊旺他们,这个世界的人类探索出来的安全休息点位置,和对方一起在这里,等待信件的结果。

等待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大概是在第二天过了二三十个小时的时候,就有人骑着很特别头上长着角的驼马赶到了这边。

……

“伊旺!”

来到这边的亚雷,在跳下驼马后,就飞奔着扑抱住了再次见面的男人。

“喂喂喂,才一点时间没见,你不用这么夸张吧?”

伊旺被撞退了几步,开玩笑的说道。

“我们都以为你死了,甚至都帮你举行了葬礼,灯都给你点上去了……”

“好吧,我是差点死了,但这不没死成嘛,回去后,还是把灯拿下来吧。”

“这还用得着你来说,我们早就把你的灯放下来,现在就等着确认情况,看要不要重新挂上去。”

亚雷抽泣着鼻子说道。

看见还活蹦乱跳的伊旺,里克被压抑到极点的内心舒缓了不少,他内心里的激动却是不比亚雷少多少,只是,他没有过去跟亚雷一样,拥抱住自己失而复得的伙伴——伊旺。

而是在来到这里后,就把自己的目光放在了另一边,一个看起来和他年纪相差仿佛,模样和伊旺让人送来的信件里描述的差不多,一个和人类长得几乎一样的少年。

他们都有眼睛、鼻子、圆耳朵,但没有翅膀,没有角,没有鳞片的存在……

里克偷看了眼藏在手里的灵阵盘,却发现灵阵盘都没有转动,如果不是对方收敛得好的话,那就是他的身上可能就没有精灵力。

“你好,我叫里克,非常感谢你救了我的同伴。”

“我叫吴克,救死扶伤、拯救需要帮助的人于危难之际,这是正义使者理当做到的事情。”

初次见面的两人,很是友好地握了握手,只是在这过程中,里克试着加重自己握手的力道,但被他握着手的人却没有什么反应。

吴克只是任由对方,无比使劲地握着自身的手掌,等对方放松下来后,他才贴心地问对方道:“你还需要验证点别的什么嘛,如果能让你放心下来的话,我会尽量配合你的。”

“不,不用了,从握住你的手,就像是在握着磐石的那种感觉,我就确定……”

“我是人,只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吴克先里克一步开口,认真地解释说道。

里克有些沉默,决定不在这一方面多做纠缠。

“我来到这里,除了想要接伊旺回去之外,更重要的还是想知道,您这位对我们有恩情的恩人的目的……”

里克将自己的姿态摆放得非常低。

“只要我们能够做到的事情,那么无论你是要我们去干什么,我们都会尽力去做到最好。”

里克做出一副为报恩情、上刀山下油锅都在所不惜的模样,非常讨巧,他只是说我们,也就是出现在这里的他们两个人、或许也包括伊旺在内。

“倒不用如此,我并不需要你们为我……好吧,不如你就先介绍一下这个世界的情况,以及你们,为何会是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

看着眼神十分坚定的年轻首领,吴克觉得若是自己不要求点什么的话,反而可能会让这人感到不安心,故而,他就挑了一个自身确实需要知道的东西,来当做是自己提出的要求。

不过,在这之前,吴克其实是有向伊旺打听过一些事情的,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的一些情况。

只是这回,由首领里克来进行补充,更具体的东西才总算展现在他这个世界外来者的面前。

于聚落首领记录的书本中,代代相传的遥远过去,那是一个有着蔚蓝天空和闪耀太阳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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